【三日鹤/一个科幻脑洞】话长话短（中）
没想到久久结不了尾拖了这么长……下篇一定完结……
高考作文系列，江苏卷题目话长话短，内容却已经完全偏到了浙江卷，那就按着浙江卷写吧……之后会改标题
正文：
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大概都听说过，鹤丸国永最大的乐趣就是变着花样作弄人，性格虽然谈不上恶劣，但也绝对和良善沾不着边。
但这样的家伙偏偏长得很好看，满月一般的眼睛瞥过来，硬生生地把他的恶劣都瞥成了别人眼中的一见倾心。
出色的样貌和出众的才华让鹤丸在社交场上一向游刃有余，毕竟各自交情也就仅限于礼貌寒暄上了，互相摸不着心，脸却是第一眼就看得见的。
而今天晚上他格外愉快一点，酒就喝得格外的多。
穿着紧身小礼服的女生贴了过来——“鹤丸先生，听说您这次的设计很成功，能让这么苛刻的客户满意，真是很厉害呢。”
一杯酒，杯沿轻轻一碰，附赠一张塞过来的名片。
还没来得及吃些点心，一只手伸过来，又被拉入了另一个圈子——“鹤丸，这次的项目公司据说会拨一大笔奖金，怎么样，什么时候请客啊？哈哈哈……”
嗯，又是一杯酒，吞下去之后，喉咙直泛酸。
鹤丸本来酒量不怎么好，也就是热烈气氛催出些兴致来，在察觉到微微的醉意后，他赶紧放了杯子，说什么也不喝了。
虽然如此，在后劲上来之后还是醉了个七晕八素，酒会结束后他几乎是被同事扛着出去的。眼皮重得怎么抬也抬不起，鹤丸只模糊感觉自己被移来移去，最后被一双手拖住，那双手停了几秒，身体似乎被抬高了一点，然后身下一空，啪叽一声，一把骨头都要散了。
再睁开眼时鹤丸发现自己正张着嘴歪在三日月肩上，口水流了对方一脖子。
“咳咳……”他手脚并用地坐起身，酒精带来的困意已经消散了，胃里却一股一股地恶心，伴着晕眩感，让他很不舒服。
“要喝水吗？”三日月单手开着车，似乎并不嫌弃自己黏糊糊的脖子，只是用另一只手调低了车窗。
“回家再……”鹤丸嗓子又暗又哑，眼前金星乱冒，他一偏头，又滚进了椅背里去。
到家时就完全是像个萝卜一样栽进沙发的柔软里了，三日月替他松了领带，道：“我去弄点醒酒的东西。”
鹤丸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银白色的眉皱成一团，额上全是细汗：“别弄了，麻烦，睡一觉就好。”
三日月也没再坚持，只是坐在了他旁边。鹤丸往前凑了凑，额头正好贴上三日月的腰，机器微凉的温度让他很是舒服，他干脆厚着脸皮整个人趴上去，就像贴着一个凉水桶，一双手摸到那人平坦结实的小腹，又神志不清地想这不是存心要气死客户么，改天去售后部问问，能不能换成啤酒肚。
好长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正在昏昏欲睡时突然有人推了推他，三日月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去床上睡吗？”
鹤丸掀了掀眼皮，又阖上：“懒得动了，反正明天周末，整天都可以补眠。”
“唔……今天酒会怎么样？”印象中三日月似乎从没过问过他的生活，那人正斟酌着合适的语气，不熟练地挑着字眼。
“还不错，不知道他们哪弄来的冰淇淋，真是好吃……”鹤丸声音越来越低，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却有几张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三日月一张张捡了，看清上面的字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鹤丸觉得奇怪，他费力地撑起上身，看向三日月手里拿着的东西。
全是酒会上收下的名片，上面印着的大多数是女性的名字。
三日月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调侃：“嗯，有这么多漂亮的女性作陪，想必确实是很不错的。”
“哈哈哈……”有点惊讶于三日月居然学会了开玩笑，鹤丸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你也变得有人情味了很多嘛，三日月。”
他拈过对方手上的名片，随意地扔在茶几上，再次倒在三日月腿上，抬起手，很是不正经地捏着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颔：“爷看要是去的是你，恐怕收得比我还多吧。”
对方也配合地抿起唇：“不甘心吗？”
“嗯，不甘心，真是太不甘心了。”搔刮着的动作改为一拳击上对方下颚，满意地听到上下齿相合发出喀的一声，“我快困死了，你记得自己充电。”
如果说之前鹤丸对于买下三日月这件事还后悔过，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庆幸自己第一个遇上了三日月打折——家务全包随时接送还能陪着谈天说话，看看，多么划算个宝贝啊！
只是他也不再把所有事推给三日月。嗯，烧菜煮饭是不会了，但帮着打个鸡蛋，切个土豆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出门买东西也不再是三日月一个人的差事，出门时他开车，回来时换鹤丸顶上，那人会在这种时候调低音乐音量，然后偏过头来和他聊天。
因为那天晚上的酒会，鹤丸的同事们都知道了三日月的事，纷纷在他回公司上班后围过来七嘴八舌：“鹤丸，那是新梦的高端定制系列吧？真是，居然都没提起过，你这家伙也是够低调啊。”
其中有人曾经在柜台见过三日月，因此也就省了一大群人跑来跑去打探身份的麻烦。但并没有谁对此感到困惑或是不自在，所有人纷纷把三日月当做一个真实的人类来议论着，那些年轻的女性靠过来眼神里的羞赧也是真真切切：“鹤丸先生，下次聚会也带三日月先生来吧？”
这让鹤丸不禁想到了网络上那类感情色彩丰富的新闻。人们总是这样，只要喜欢了就一厢情愿地爱慕下去。但不能否认的是三日月朋友的身份扮演得相当完美，甚至在不经意间鹤丸也会遗憾三日月无法像真正的人类那样进食——毕竟和这样的一个人吃饭或是喝酒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吧。
这个想法让鹤丸自己都开始困惑起来。
日子滑入长夏，雨水稀少得几乎快没有了。鹤丸相当怕热，因此除了工作，他和三日月差不多一周出一次门，采购一周的所需品，然后其余时间没有必要的事便不再出门。
电视里正放着鹤丸喜欢的综艺节目，空调的温度刚刚好。他用力挖了一大勺冰淇淋——三日月前段时间摸索出了酒会上那款冰淇淋的做法，就常常准备了放在冰箱里，鹤丸又自己在上面加了切碎的水果粒，实在是享受非常。
“三日月。”他用手肘推了推坐在旁边，照例看着报纸的人，“今晚上做火锅怎么样？”
“何必征求我的意见？”报纸翻得哗哗响，三日月眼睛都没斜一下，“说得好像我能吃饭似的。”
“啧，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鹤丸抄起一个抱枕压在对方手里的报纸上，“你这种工作态度很容易被投诉的，到时候被退货了，你就是做十个火锅来求我也没用。”
“嗯，随你喜欢。”对方转过头，用一种看小孩子吵闹的怜悯眼神注视着他，“正好我也很不满意商场定的售价，曾许诺过会全款预约我的客户可是大有人在。”
“三日月……你是不是想打架……”鹤丸攥着那人的衬衫前襟咬牙切齿。
对方今天穿了一件领口有细条纹装饰的衬衫，很是适合。
鹤丸最近确实开始以助手的身份带着三日月出席各种酒会，反正他也无意隐瞒，更何况在这种无聊的场合里能有人拌拌嘴也会好受很多。
三日月有着很不错的品味，在出席正式场合时会把一侧的额发梳上去，露出好看的眉梢。
而他的身边也总是围着不少女性，笑容可爱优雅，轻声细语地问着他问题：
“三日月先生是鹤丸先生的助手吧？”
“是的。”
“听起来很有趣呢，那么三日月先生是负责什么工作呢？”
“嗯……各种各样的。”三日月略顿了顿，然后一双夜空似的眼睛看着眼前女生的脸，“我主要负责喂饱他。”
“呸！”没能及时捂住那人的嘴，鹤丸吓得手里的香槟都差点掉了，“咳……他的意思是准备三餐，抱歉，他对语言还掌握得不太准确。”
表情僵硬地从人群中退出来，一转身，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看：吓到你了吗？
这哪算性格诚实，简直心机深沉。可惜人是自己买回来的，再怎么愤恨，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自己气自己而已。
再回过神来时对方的视线早已回到了报纸上，鹤丸死命摇了摇头，他一向奉行“不愉快的回忆就应该及时扔掉”原则，吞下这口血后便又松松地靠在沙发上，挖了一勺冰淇淋，问道：“大多数是女人吧？”
“嗯？”
“我指你的潜在客户。”
三日月突然挑起一个笑：“当然。”
鹤丸想到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机器人广告，里面的模特表情暧昧姿势撩[喵]人，性[喵]感部位若隐若现。他同样笑起来，不怀好意地说：“她们买你可不是光为了煮个火锅……”
三日月偏过身，盯着他的眼睛看：“哦？那你不妨告诉我，还有什么？”
“还有……”鹤丸耳朵有点烧，原本只是一个玩笑，对方问得这么认真，他倒是找不出话来接了，“咳咳……都是成年人，难道还用人教吗！”
“机器本来就是需要人类教的。”
靠得更近了，对方细眯了眼睛，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悦耳得像夜色里的小提琴。
怎么看都是过于狡猾的逻辑，心里却莫名噗通一声。鹤丸盯着三日月，只恍然觉得自己也被吸到那片夜空中去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这张脸，在指尖触到机器表面微凉的温度后才猛地回过神。
“……”就算平日里口舌再快这时候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鹤丸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只正往回缩的手却被人捉住了，不待他做出反应，略冷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心脏鼓动得耳膜生疼，鹤丸手死死抓着三日月的肩，呼吸间都是滚烫的气息，连手指接触到的地方也是滚烫的，仿佛机器下的金属也浸润了皮肤的温度。他紧张地闭着眼睛，明明清楚这样的举动有多么荒谬，却神使鬼差地并没有拒绝，任由这个本该短暂的亲吻却变得缱绻起来。三日月揉着他的耳廓，舌尖至唇瓣间微微滑入。鹤丸满脸通红地含着，待分开时，他听到对方低低地说：“我也是会做这些事的。”
很难说清楚之后的几天里鹤丸有没有后悔。
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压下逃避事实的鸵鸟心态，没把三日月打回最初天天断电的状态。其实对这样的行为也并没有什么厌恶感，一定要说感受的话大概是被吓懵了，来不及生出其他的感受来。他把三日月的话翻来覆去拆了又解，试图找出那到底是单纯地对自己功能的陈述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至今为止鹤丸大概能明白机器人的一切举动都是出于对客户态度的回应，而这无疑让他更加心绪不宁。
这说明在那个时候是他自己表现出了想要亲吻的姿态。
第二周是三日月例行维护的时间，照例有工作人员领了三日月进入检查室。鹤丸心事重重地在外面转着圈，似乎并没察觉到他的烦躁，接待他的女生笑吟吟地说道：“亲密值看起来很不错呢鹤丸先生，你们关系很要好吧？”
随着时间推移，客户与机器人之间的亲密值上升本是正常状态，但这次鹤丸却有些心虚，因此避开了对方的问题：“……数值有超过正常范围吗？”
“正常范围？”女生奇怪地看着他，“对我们来说只有仇恨才算是异常，不过您放心，机器人是绝对不会对客户产生这种情感的。”
他又继续犹犹豫豫：“那从亲密值里可不可以推断出……嗯……两人做过些什么？”
“当然不会，这只是衡量两人关系的数据而已，再说这些已经涉及到客户的隐私了，所以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这番问话后鹤丸安心了许多，至少这个意外别人是不会知道了。而三日月最近的表现也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那天晚上鹤丸其实相当担心第二天三日月会来个早安吻再加一通甜言蜜语什么的，不过现在来看那人的态度还真是一如既往，泡茶读报看早间新闻，最多在他快迟到时面无表情地一掀被子。
就好像那天晚上不过是一个玩笑或是一个梦境，而鹤丸也乐意将它当成玩笑或梦境。老实说他并不想改变现状，和三日月相处相当自在愉快，硬要打破平衡的话，那么新的变动必定无法避免。就像一个喜爱的感情深厚的老物被替换成了让人手足无措的新事物，那种怅然若失大概也是能体会到的。
但说不介意也是假的。鹤丸曾旁敲侧击过三日月，机器人系统里是否有关于爱情的设定，对方依然笑得很和气，端着茶回答说有是有，不过非常模糊，毕竟作为人类复杂情感的一种，想要单纯地用程序演算还是过于困难，因此机器人是几乎不会产生爱情的。
鹤丸笑着给了他一拳：“真应该让那些围着你团团转的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一切都是那个忠诚程序的错，让他们对客户的欲求贴心抚慰，即使三日月说“我也是会做这些事的”时还真像那么回事，但鹤丸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好在日子一如鹤丸期待般相安无事地过下去。长夏的尾巴上终于染上了初秋的凉爽，他们开始在周末开车去附近的地区旅游，在山野里找一家僻静的旅舍泡温泉。鹤丸对于三日月能够下水这一点感到相当满意，虽然那人大概并不会觉得享受——这时候鹤丸便会慢慢地喝清酒，而三日月泡着当地人自己制的茶叶，一如往常。
到气温转寒，开始飘着小雪时他们已经不怎么出门旅游了，而是更多地待在家里昏昏欲睡。偶尔有鹤丸感兴趣的电影上映他们也会久违地出门。三日月的体温是恒定的，此时在寒冷天气的对比下反而显得温热起来，大概说他是个真实的人类，也没有多少人会怀疑了。
另一个能让他顶着寒风出门的理由是朋友间的小聚。鹤丸朋友很多，其中关系最亲密的大概要算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三人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毕业后也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每次到尽兴时也差不多是半夜了，大俱利是合租的公寓，因此鹤丸一般会去烛台切家蹭床。等到烛台切有了稳定交往的女朋友，他便不怎么好意思去了，转为自己打车回家。
如今有了三日月事情便简单了很多，鹤丸一点不怀疑就算哪天自己醉得摔进了沟里那人也能把自己找出来。
这次他也同样嘱咐三日月别关掉手机自己跑去充电，后者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书房。
碰头地点是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鹤丸到时那两人已经点好了配菜。他刚拉开椅子坐下，烛台切笑着向他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我要订婚了。”
鹤丸愣了一下，停下了去拿菜单的动作。要说的话今年他和烛台切都是29岁，确实已经是适合结婚的成熟年纪了。总之迟早都避免不了会跨入人生的新阶段，只是平日里从没认真想过，现在突然听到难免有些惊讶。
但他很快又笑嘻嘻地去看那枚戒指：“真是恭喜啊，你这个幸运的家伙。”
“倒是你啊鹤丸，明明这么受欢迎，什么时候正正经经地谈一次恋爱啊？”烛台切交叉着双手，表情认真地盯着他。
“顺其自然嘛。”鹤丸打着哈哈，又将话题踢给了大俱利，“这里可是有人更需要担心啊。我说小俱利，你和你家花玲酱是不是也黏得太紧了一点？”
花玲是大俱利家的机器人，相貌是根据他所喜欢的女子偶像组合成员定制的。这一点打死大俱利也不会承认，只是鹤丸和烛台切也从来没说破过。
“胡说些什么。”大俱利一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悄泛出些红来。
“说得没错。”烛台切摇了摇杯子里的柠檬水，“不过注意分寸就好。我不像鹤丸那个保守派，我承认这些机器人确实有很吸引人的地方。”他又偏过头看着鹤丸，“是不是？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们只是机器？”
“他们确实也是机器。”鹤丸原本就揣着些含糊不清的念头，他斟酌着接道，“不过就像东西用久了会产生感情，我不否认他们像人的地方让这种感情产生得更快。”
“哎，你能这么想，看来三日月干得很不错嘛。”烛台切笑起来，“何必纠结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这可不像你的性格，鹤丸。”
“我没有纠结。”鹤丸皱了皱眉。
这确实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鹤丸盯着杯子里浮着的柠檬片。烛台切还在向大俱利打趣花玲的事，后者脸红成一团，粗声粗气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什么。
他跟着笑起来，又恍然觉得花玲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悖论没有答案，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存在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既然人们能心甘情愿地付出感情，那就证明对方有相应的价值；即使一切都是虚幻，它在某个时刻也一定展示出了足够美丽的景致吧。
—TBC—